江斯琦视角(二)

  那段时间每天我要换两条裤子，备用的一条我装着书包里，发生“异样”后，我常常会挑没人注意的时间去厕所隔间换裤子。
  到了夜晚，我就开始幻想她的胸部，她的私密处。
  我从来没见过女生的性器官。
  网络环境，色情广告铺天盖地，像是要把堕落的、下流的淫欲以弹跳、闪动的形式强行植入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，潜移默化地影响网民的思考和判断。
  我只要上网查个资料，色情链接就会诱导我去无意或是刻意点击。
  我握着鼠标的手指在颤抖，我的心在犹豫不决，最终，欲望引诱我点进了某个色情网址。
  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  我知道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。
  那天晚上，我看到了女性的胸部，以及女性的私密处。
  和生物书上看到的不一样。
  我开始幻想和她做爱。
  我幻想着我剥开她的内裤，把阴茎插入她的身体，我想一直吻她，我想要舔她每一处敏感地带。
  我希望她搂着我的脖子。我希望她坐在我的腿上，我希望她的私密处和我的小腹亲密相贴，我想清楚地感受到她每一次害羞的颤抖和她温热的体温。
  我幻想她的双腿缠住我的腰。我想要她在我的耳边无力地吐息，我想要她亲口和我说她喜欢我。
  她垂眸写题的时候，嘴唇看上去更可爱了，色泽粉嫩，肉嘟嘟的，像在等待着谁的蹂躏，上唇看上去有小巧的唇珠，但细看就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。
  我好想和她接吻。
  我想和她在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十指相扣。
  我想她用失控的眼神注视我。
  我希望她爱我。
  像我爱她那样狂热地爱我。
  我希望她对我同样有强烈的占有欲。
  就像我对她一样。
  她和别的女生闹矛盾的时候，我希望她们永远不要和好，这是种很阴暗的想法，这种控制欲可能让她无所适从。
  她有自己的社交圈，可我希望她只有我一个人，我希望她永远黏着我。
  我知道她的日记里记录里很多我。
  但我希望她的日记里只有我。
  我希望她能向我坦诚她的日记，她的心思，她的喜怒哀乐。
  我想要全部的她。
  我希望她的眼里只有我，我希望有更亲密的链接将我们紧紧关联在一起，永远不能让我们分开。
  无论那是友情、婚姻，亦或是血缘。
  我试探过她，我先开的口，表明我的看法。想看看她的反应。
  “未成年人性行为可能会有很多危害，可能就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，可能一辈子都毁了。”我说。
  我刻意不去看她的表情，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树耷拉下来的叶片，事实上，我等她的回答等到心急如焚！
  “嗯。我上次刷到个新闻。女生嘛。未成年和同班男生发生关系，怀孕了，男生那边补偿了很多钱，说是要堕胎，后续……后续女生辍学了，可能生了，可能堕了。我心里挺难受的，男生和女生在同一件事上，可能对女生会更不利……”
  她低着头，盯着地上死去的蜻蜓，若有所思，很认真又很沉重的表情和语调。
  “那你呢。你想会和你喜欢的人发生点什么吗？”这是一个近乎冒犯的问题，她可以不回答我，所以我等待她最终的沉默，即使那会让我感到焦灼与不安。
  “我吗……应该会。如果我特别特别喜欢对方的话，但我也会怕，怕……”她没有说完。
  怕怀孕。
  怕人生突如其来的急转直下。
  我在心里好心地为她补全她没有说完的话。
  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——
  我必须和她保持距离。
  我不能毁了她。
  临近中考。
  我和她都有各自的心理压力，即使我们俩家里都没有给我们施加压力，但我们都很怕，怕自己没考上好高中，那很可能会让自己遗憾和后悔。
  从前我会和她到处疯玩，一聊起来就是昏天黑地，聊到天南海北。
  现在不能。
  堆成山的书本和练习册，套卷一套接一套。数不清的大考小考。波动的排名，变幻的数据，我越来越焦虑，但仍在故作镇定。
  有时我很累。很烦躁。
  我抬起头，看到“书山有路勤为径，学海无涯苦作舟”不是被鼓舞，而是生出难言的、甚至是令人痛苦的——疲累感。
  那种感觉就像是跑道的尽头并没有一个奖杯，但我也必须往前——为一个虚无的目的地。
  她会主动找我，找我讨论题目，有时候我们的观点产生分歧，关系会出现短暂的、细小的裂缝，但很快会自然弥合。
  我搬家了。
  私心没有告诉她。
  我的性欲不减反增，我时常会幻想着她自慰。
  污言秽语在我的脑海中乱序滚动。
  我不想那样对她。
  那样粗鲁地、轻佻地对待她。
  我想要和她性交，也想要和她交往。
  但不是现在。
  我开始和她保持距离，对她冷淡，拿出我最擅长的一套伪装。
  她的反应像一面镜子，反映出我的伪装很成功。
  她很伤心。
  一开始我看到她在偷偷擦眼泪，我心里很难受，五脏六腑像是被重物碾碎，我的泪腺好像也变得发达。
  她写错了题，被老师打了手心。
  我知道她很伤心。以往的时候我都会上前安慰她，开导她，逗她笑。
  现在不行。
  我必须和她保持距离。
  我装作没看见，没有去给她湿红的眼睛递上一张柔软的纸巾，没有再给她摘抄励志的句子激励她，没有再和她讲一些轻松诙谐的笑话逗她开心。
  我必须这样做，在我管理好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性欲之前，我不能靠近她。
  我一定会考上一中的。
  这是我和她很早之前就约好的事，我们都不是喜欢变卦的人。
  我一定会的。
  就算是发挥失常，复读一年我也要上一中，我要和她在高中相遇。
  时机成熟的话，我会去追求她。
  她的内心曾因为我有过非常剧烈的起伏，那么她就不会变。
  这次她真的被我的冷漠伤到。
  她开始如我所想，远离我，回避我。
  我内心是无比痛苦的。
  失眠的夜里，和敏感的神经作伴的是我的眼泪。
  中考后，查了成绩也填了志愿。
  没多久，录取结果出来了，我被一中录取了，我又紧张又激动，她也是……她肯定也报了一中。
  我从班主任那里打探到她确实被一中录取了。
  我欣喜若狂，她的手机号码我倒背如流。我双手颤抖着，欣喜把我高涨的心悬挂起来，我全身轻盈，我想要立马联系上她！
  在此之前我想先加回她的好友！
  我立马点开微信，微信里，一个我开了免打扰的小群，我看到消息是99+，我本想忽视的，可是她的名字一闪而过，我条件反射点了进去。
  杨闻翊要和她表白。
  这个认知使我深受重创，我停下了去点击搜索框的动作，我呆滞在原地，我的手指僵住了。
  在临近中考时，我冷落她的同时，杨闻翊在向她靠近。
  和她搭话，讨论题目，谈天说地的人，从我，变成了杨闻翊。
  那我还是先不要去加她，不要去联系她好了。
  她会答应吗？
  我没有自信了。
  可能会。
  而且可能会发现我和杨闻翊都差不多。
  都只是在特定阶段出现的人，可能在下个拐角就会消失不见。
  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，我删除并拉黑了杨闻翊，也退出了那个永远不知道消息99+的小群。
  我不想知道结果。
  中考后，有些漫长的假期，让我灰暗的心更消沉了。我只有出去晨跑，晒太阳，才能杀除我身上密集的“霉斑”。
  我时常梦见她。
  但我很少梦到她的裸体。
  大多时候。
  只是一张书桌，她弓背写题，发丝在脸侧，肩侧，微风带起她的发丝，在她的肩颈处搔挠，她是动态的，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。
  我很想她。
  但梦的内容不是我可以左右的。
  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，我仰头望雪白的天花板，我开始回想和她有过的曾经，跑马灯一样，性欲在我的身体里消退下去，就像退潮。
  我很庆幸，那时没有放纵欲望自然生长，旁逸斜出，我没有伤害她。
  论迹不论心。
  至少我没有伤害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