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不能一脸悲伤地和别人社交吧?
虽然知道借机找茬是梁狸的天性,但崔雪宁还是希望梁狸能多少压抑好自己。
第二天一早,几人正在夏佐的带领下和家中的牛羊会晤中,远远看见谢元带着几个人向她们招手。其中有一个生面孔。谢元向她们介绍,该友人在美国有多年的导演经验,至于代表作——听上去很像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。
导演的选择虽然是公司的决定,但自认为正处于上升期的崔雪宁不甘心,“还有些其它的吧?”
没有。
不该省的钱别省啊!
MV的设定是前恐怖片导演的舒适区,画面从空荡阴沉的美国小镇缓缓展开,晃动的残破国旗,破碎的街边橱窗,斑马线残留着暗红的血迹。文雅辰跌跌撞撞地闯入画面,身后是几个表情木然的丧尸。剩下的成员依次登场,开始逃亡。
途中,文雅辰不幸被丧尸抓住了肩膀。就在即将被咬的瞬间,伴随第二段副歌,镜头猛地推进她眼中,“丧尸”脸上的血迹逐渐消散,变回了正在斥责她的家长。
镜头再次切换,文雅辰在同伴的帮助下挣脱了束缚。
获得自由的她在空旷的停车场独自起舞,动作从僵硬到灵动,身后的“丧尸”也慢慢停下,和她一起舞蹈。
结尾一镜到底,摄像机穿过安静的街道,最终推到主角身上。她站在清晨的阳光里,身后是平静的小镇。
“怎么样?”导演还是自信。
先不说剧情,考虑到低龄粉丝的心理健康,崔雪宁不认为这是个好的选择。再者主流平台能播放血浆四溅的MV吗?
连着拍摄了叁天,终于到了崔雪宁参与的最后一个镜头:她即将从教堂二楼掉下去时,文雅辰冲上前握住她的手。
听起来简单,做起来也不复杂。打算拍完这场就收工,连梁狸等人也提前送回了住处。
谢元坚持实景拍摄。一楼只垫了个气垫,虽说摔下去也不会出事,但站在十米高的护栏边,崔雪宁心里还是发虚。想着速战速决,她与教堂入口处的文雅辰对上视线。
她下意识后退一步,撞上墙,发出不小的响动。
“没事吧?”有人问。
崔雪宁摆手。只是对视了一眼而已,自己至于吗?
她翻出护栏,调整好动作,向下示意开始。按照剧本,她微微摆动身体制造即将坠落的错觉。文雅辰脚步声响起。
接着向她伸出手。
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文雅辰的手上。崔雪宁愣住了。她看着那只手,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Cut!”
“对不起!”崔雪宁低头向身下的工作人员们道歉,等她抬起头,文雅辰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。
比她是个没出息的人更悲伤的是,没出息的只有她一个。
第二次拍摄开始前,崔雪宁深吸一口气。余光捕捉到那只手刚出现,她就猛地按了上去。力度或许太大,文雅辰一时没接住,手忙脚乱地握住她的手腕,身体撞上了护栏。
崔雪宁心头一紧,但导演没喊停,她也只能继续。她反手抓住文雅辰的手腕,眼看身体荡到了最高处,腿顺势搭在了栏杆上。
借力上翻的一瞬,文雅辰忽然重心前倾,直接抱住了她。
计划外的动作让崔雪宁瞬间僵住。身体比意识先一步感知到,这是个真实的拥抱。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,她能感受到文雅辰的温度。
文雅辰似乎说了什么,但她的心跳声压倒了一切。
下一秒,她才猛地意识到这里是片场,她正站在叁个机位的中央。
她们的关系也不适合拥抱。
回归理智的那一刻,她试图退开。但文雅辰还握着她的左手腕,力道不重,却让她无法挣脱。
教堂钟声适时响起,从穹顶倾泻下来,仿佛婚礼开始前的钟声。
崔雪宁慢慢看向文雅辰的脸,唇角,鼻梁,最后是文雅辰的眼睛。
文雅辰也在看着她。
那一瞬间,她甚至觉得自己站在红毯尽头,而文雅辰正握着她的手。
文雅辰移开视线,终于松开了手。
教堂里人声渐起。
灯光组开始拆灯,剧务和身边的人闲聊。所有的人都神色轻松,只有崔雪宁沉默着站在原地。
“刚才那个拥抱有点东西。”等她从楼上下来,相熟的工作人员打趣她,“提前商量好的?”
崔雪宁勉强笑了笑。她摸上腰际,刚刚那处似乎还留着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。她想说都怪文雅辰自作主张,又怕说出口显得太过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