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：破云·血色临安

  毅在一种极其温暖、仿佛被生命源泉包裹的舒适感中醒来。
  意识回笼的瞬间，他立刻感知到身边熟悉的气息。微微侧头，便看见秋安趴在他躺着的沙发边缘，睡得正沉。
  晨光透过窗棂，在她柔软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，长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，睡颜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恬静。
  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溢满胸腔。
  毅下意识地伸出手，想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。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软肌肤的刹那，他猛地僵住！
  手套！他没戴手套！
  那该死的、超过2%接触面积就会引发少主失控的体质！
  毅如同被烫到般，闪电般缩回手，心脏因后怕而狂跳。
  细微的动作惊扰了浅眠的秋安。
  她睫毛颤了颤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第一眼就对上毅那双带着懊恼和关切的墨色眼眸。
  “醒了？”
  秋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她揉了揉眼睛，看了眼墙上的晶石挂钟，
  时间刚好。她忽然伸出手，在毅还有些怔愣的脸上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，
  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：
  “欢迎回家！”
  家？
  毅的心猛地一颤，一股巨大的暖流伴随着酸涩瞬间冲上眼眶。
  他看着秋安明亮的笑容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，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  这个字，比任何命令都更让他感到沉重而……幸福。
  秋安没给他太多感动的时间，利落地爬起来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  “时间刚好！” 她像只充满电的小豹子，马不停蹄地冲到庭院里，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体操拳，
  活动开筋骨。汗水浸湿了额发，眼神却越来越亮。
  昨天看到毅和陆沉同时出现、任务顺利完成的那一刻，她就决定了
  ——今天，在这决定能否进入藏书楼的关键考试上，她秋安，要装个大的！谁都不能阻止她！
  稳了稳因兴奋而有些激荡的心神，秋安回到楼上洗漱更衣。
  她一边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，一边在识海里飞速复盘着几位男主的信息和进度。
  陆沉：65%，充电宝兼秘密合伙人，稳。
  毅：45%，忠诚护卫兼S级突破在即，稳。
  玄知：15%，命盘相连的“老师”，今天重点“攻略”对象。
  炎烬：未知，但妖皇令是个变数。
  临安：……今天的主要“障碍”兼“垫脚石”。
  “少主。”
  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他已经穿戴整齐，恢复了往日的沉静，只是脸色还有些许苍白。
  他走上前，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，自然而专注地替她扣上领口和袖口那些细密的盘扣。
  “顺利吗？”
  秋安没回头，感受着他指尖隔着布料传来的、带着手套的微凉触感。
  “顺利。” 毅的回答简洁有力。
  “今天突破怎么样？” 秋安转过身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。
  S级的门槛，就差临门一脚了。
  毅扣扣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随即迎上她的目光，眼神坚定如磐石：
  “今天吗？好。” 没有犹豫。
  秋安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！
  她像变戏法似的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包装朴素的糖果，塞了一颗到毅的手里，
  自己剥开另一颗丢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却充满力量地说道：
  “来！你一颗，我一颗！我们……加油呀！”
  甜意在舌尖化开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鼓舞人心的力量。
  校场---------------------
  当秋安带着毅，踩着点，慢悠悠地晃进人声鼎沸的校场时，毫不意外地又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。
  “秋安少主，为什么每次您都是最后一个出现啊？”
  一个带着善意的打趣声响起，是温家那个性格爽朗的少爷。
  他算是为数不多觉得这位冥界少主其实挺好说话、没什么架子的世家子弟。
  秋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憨气的笑容，指了指自己的腿：
  “大概……腿短吧？走得慢。”
  这自嘲的回答顿时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，连高台上几位监考的老师都忍俊不禁。
  玄知站在主考席上，目光扫过秋安，宣布了考试规则。
  灵力阵法考：抽签布阵，限时30分钟，考核成阵时间、完整度及灵力运行流畅度，优秀者方可进入下一轮。
  对战身法考：车轮战，连续击败五人算优秀，最终综合评定，仅一人能获得进入藏书阁外围的资格。
  秋安看着自己抽到的签——一个极其拗口、结构复杂、灵力节点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组合阵图。
  她只看了一眼，就随手将签牌丢在一边，整副心神都飘向了旁边已经开始激烈交锋的身法场。
  陆沉作为裁判，坐在高台一侧，并未下场——他这种S+级的战力下场，确实有点欺负人了。
  “秋安少主，”
  玄知清冷的声音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和……关切？
  “您还不开始吗？”
  他已经打定主意，无论她考成什么样，都想办法带她去藏书楼。
  监控晶幕上，几乎每个深夜，她房间的灯光都亮着，
  那专注投入、近乎拼命的身影，与其他纨绔子弟的醉生梦死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  玄知相信，她一定可以。
  秋安的目光从身法场收回，落在玄知身上。识海中，那枚与她紧密相连的无相四合盘微微震颤，传递来一丝属于玄知的情绪波动
  ——有对她迟迟不动笔的无奈，有对她可能失败的担忧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……欣慰和隐隐的期待？
  秋安看着玄知那张清俊却略显苍白的脸，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柔和，脑子忽然一抽！
  她几步走到主考席前，在玄知和周围几位监考老师错愕的目光中，
  一把拉过玄知的手腕，将他稍稍带离了席位，凑到他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，小声说：
  “老师，您知道的，我手无缚鸡之力……” 她眨巴着大眼睛，一脸无辜，
  “我悄悄给您画个阵，您让我过了……行吗？”
  玄知：“…………”
  他活了这么多年，见过无数作弊手段，
  但像秋安这样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拉着主考官公然“行贿”、
  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、清新脱俗的……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！
  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，甚至没来得及斥责，
  就见秋安右手闪电般掐了一个极其古老玄奥的指诀，左手食指凌空虚划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！
  “破云。”
  随着她一声轻若蚊呐的低语，一个极其微小、却繁复瑰丽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银色阵图，
  如同瞬间绽放的微型星云，凭空出现在玄知摊开的掌心之上！
  阵图线条流畅，灵力节点光芒流转，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凌厉的破灭气息！
  破云阵！而且是如此精微、如此迅捷、如此举重若轻地施展出来！
  玄知彻底呆住了！
  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！
  他死死盯着掌心那缓缓旋转、散发着惊人气息的微型阵图，大脑一片空白！
  这种级别的阵法，就算缩小到这种程度，以他对阵法的精深造诣，没有五秒以上的专注布设也绝无可能！
  而她……用了有没有两秒？！
  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可以形容了！这简直是……神迹！
  就在玄知心神剧震、完全沉浸在破云阵的玄奥之中时，
  秋安那张带着狡黠坏笑的脸又凑近了些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，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音，恶劣地低语：
  “老师，想学吗？”
  “我教你呀~”
  轰！
  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耳廓窜遍全身！
  玄知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点燃了！
  他猛地抬头，对上秋安那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光芒的眼眸，
  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窘迫的红晕，连耳根都红得滴血！
  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，秋安似乎觉得这刺激还不够，竟然飞快地、轻轻地，在他那滚烫的耳垂上，啄吻了一下！
  如同蜻蜓点水，一触即分。
  “！！！” 玄知整个人都僵住了！仿佛被最强大的定身术击中！
  秋安却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，趁着玄知石化、周围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瞬间，
  松开他的手腕，脸上挂着灿烂无比、人畜无害的笑容，对着呆若木鸡的玄知挥了挥手：
  “谢谢老师！我去身法场啦！”
  说完，她转身，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，蹦蹦跳跳地朝着人声鼎沸的身法场跑去，
  留下玄知一个人站在原地，掌心托着那渐渐消散的破云阵虚影，
  耳朵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雷劈过、又被火烧过的、极其混乱的气息。
  校场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  所有人都看到了秋安拉着玄知“说悄悄话”，
  看到了玄知瞬间的呆滞和……爆红的脸？
  虽然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傻子都能感觉到，刚才那一幕……绝对不简单！
  当玄知强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混乱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
  走到身法场边时，却发现这里的气氛比他那边更加凝重。
  场中，一个身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暴戾气息。
  正是临安！
  他嘴唇红得如同涂了鲜血，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人色，眼神阴鸷疯狂，周身缭绕的妖气带着一种不祥的、近乎失控的狂暴！
  他刚刚以极其残忍的手段，将第三个挑战者轰飞出场，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  他舔了舔猩红的嘴唇，
  目光如同毒蛇般，死死锁定了刚刚蹦跳着跑进场地、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笑意的秋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