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破灭

  距离和柏荆弈约定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，柏岱恒松开了身下的人，他不想再和她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起争执。
  “我有一点事需要处理。”他起身，同时伸手拉着她坐起来，掌心没有离开她，向上抚平她蹙紧的眉头，“你待在这里很安全，我很快会回来。”
  沉禾清正欲拒绝，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，她又压下那些话，目前还是先让他尽快离开，到时候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。
  她僵硬地点头，“好。”
  得到肯定的回答，柏岱恒整理着她双手的纱布，缓声说：“以前的电话号码可以打通，有事请联系我。”
  沉禾清微愣，几秒之后，再次点头。
  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长时间用同一个号码，记得高中那会儿，他经常换号码，她给他打电话总是打不通。
  房门合拢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，她连忙从床上站起来，原地踱步几分钟后，悄悄推开了卧室门。
  她不可能留在他家的，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出去看看这是在哪里。
  整个一楼空荡荡的，不像以前那样混乱。
  沉禾清继续往前走，走到大门前，她有些颤抖地握上门把手，轻轻一拧，门开了。
  他没有上锁。
  不远处是起伏的山林，这栋楼房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建筑。
  她终于懂得柏岱恒为什么说这里安全了。
  这种鬼地方谁会过来。
  估计那栋房子里有信号增强器，现在走出来，她的手机压根拨不出电话。
  她往回走，放弃离开的想法，暂时先待在房子里吧，周遭的环境太荒凉了。
  可是眼下有个难题，门已经关上了，解锁的方案只有密码和人脸识别，她并不知道密码。
  该怎么办？
  难道要赶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山林？
  -
  白雪飘过门前，老宅灯火通明。
  前厅里一片死寂，柏荆弈粗略听完柏岳的控诉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  柏岳忍不住出声提醒：“父亲？当年您是如何对待我的？请务必严苛要求孙辈，无规矩不成方圆。”
  他给柏荆弈磕烂了头，最后依旧没能和心爱的人见上最后一面，还害得她下落不明。他悲痛欲绝曾想一死了之，却又贪生怕死，无能为力。
  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明白，门当户对是他们家几代更古不变的规矩。
  柏岳无法摆脱才会和贺家联姻生下柏岱恒，情感在家世面前不值一提。
  谁都无法改变，他知道的，同时捏紧了手，在心里默默祈祷。
  说曹操，曹操就到。
  柏岱恒敲门进来后，先冠冕堂皇地给他们俩都问了个好。
  柏荆弈点头，笑不及眼底，“来得很准时。”
  “被一些事耽搁了。”柏岱恒自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，“下次一定不会让您等我。”
  “耽搁？”柏荆弈用拐杖敲着桌面，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，“听说是个女孩，对吗？”
  柏岱恒没有辩解：“对。”
  柏岳怒道：“为了一个女孩你居然把梓锡……”
  他想起医院里惨不忍睹的画面感到一阵悲凉，作为一个父亲看到这些实在太痛心，柏岳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，让他也尝尝梓锡吃过的苦。
  然而，这个世界上自己最憎恶的人打断了他的话。
  柏荆弈像是对待陌生人般，声音冰冷：“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，出去。”
  这就是所谓的亲人？
  柏岳咬咬牙，点头离开时，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站得笔直的人。
  无论是这个早就该死的老头还是柏岱恒那个畜生都令他作呕，他只想祈求他们尽快下地狱。
  随着关门声响起，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到。
  一老一少相互缄口不语。
  墙壁闹钟的指针“滴答”作响，柏岱恒轻扫一眼，先开口：“就算不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我也可以将企业扩大，不通过联姻也能……”
  “够了！”手里的拐杖朝他身上扔去，柏荆弈语气沉闷：“我再说最后一遍，李家独女会是你的未婚妻。哪怕你不中意，也有其他女孩可以相见。但你看上的那位，不在相见范围内。”
  肩膀被敲击得清脆响亮，身体上的疼痛早已麻木。
  柏岱恒攥紧双手，动了动喉结，极力整理着思绪。
  还差一点点。
  就差那么一点点。
  他抬眸，克制住所有的情绪，声线平稳道：“我没有看上谁。她只是我的高中同学，以前给予过我颇多帮助。”
  他的眼神太坚定，四目相对之下，柏荆弈略显浑浊的眼先挪开了视线。
  “记住你说过的话。”柏荆弈稍微平复了心情，拿起手旁的茶杯小酌一口，“你也难得回来一趟，这次多留几天吧，股份的事后面再说。”
  柏岱恒松开了掌心，看来他要做好十全的准备。
  柏荆弈不会放过她的。
  是他害了她。
  从前是，如今也是。